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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志鹏 老藤是中国当代文坛具有重要影响力的作家，将作品的内在意蕴与当下现实相结合，并在其中展现出自己的思考，是老藤小说最大的特点，而这一特点在其长篇小说《北地》中得到了更加突出的体现。 《北地》描写了常克勋作为第一代北地开拓者在北地四十多年间的贡献与遗憾。作品采用了倒叙的手法，开头便描写了常克勋因阿尔茨海默症而卧病在床的情景，而其在恍惚中进行的自言自语被次子常寒松录音并记录下来，整理成为“榻上呓语”。常寒松以“榻上呓语”为线索，加之常克勋在患病之前写下的自传提纲，开始了前往北地招魂的旅程，上个世纪北地变革的辉煌与遗憾与常克勋的内心世界也在读者面前徐徐展开。 作为《北地》最重要的主题之一，“反思”在该作中有着十分独特的地位。作者站在新时代、新思想的立场下去辩证地对北地的变革历史进行深刻而清醒的思考，这种反思是多方面、全方位的，既有着对于人与自然关系的反思，又有着对历史与现实的反思，更有着对人生哲学的反思。 人与自然间的关系毫无疑问是本书的重点之一，在很多地点中都有所体现。比如在红花尔基时，很多人提议砍伐当地的樟子松用于大炼钢铁，常克勋为了保护樟子松则决定修建七星泡水库，而这一决议虽让樟子松古树群得以保全，却影响了水库附近的生态，导致了当地黑鱼的灭绝。这不仅影响了当地的环境，更成为当地人民内心无法抹除的哀伤。作者借这一段历史告诫我们，对于自然的开发与利用一定要慎之又慎，鲁莽不仅会毁掉自然，更会毁灭生命。 同时，人与自然作为一个大的主旨，在文中也有着思想上的延承。常克勋为了提高白河GDP、解决当地三千人的就业问题而提出要修建鹿鸣春钼矿，虽一再强调要注意保护伊密林河，注重污染处理问题，却仍带来了尾矿砂泄漏事故，不仅让伊密林河变成了一条死河，使得当地的雅罗鱼、狗鱼绝迹，还使得伊密林河多了一个去不掉的“脓疮”，变得相当难看，这成了常克勋心中永远的痛。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老藤是站在新时代的生态立场去看待历史变革，但他并不是机械化地运用当今的生态意识，而是将其与中国民间朴素的天人合一观念结合起来，从而赋予了这种民间朴素生态思想新的时代内涵。 常克勋在晚年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这一病症以遗忘为主要特点，而其子常寒松则因“榻上呓语”与自传提纲而走上了实地探寻父亲足迹的路途。笔者认为，对于作者的这一安排，我们不应当仅仅从现实与逻辑层面考虑其严谨性，而更应该从象征意义上去深入理解。 常克勋是北地历史变革的亲历者，他见证了北地四十多年白山黑水的剧烈变化，他在晚年的失忆则象征着对历史的遗忘。从这个角度来理解的话，其子常寒松前往北地进行的实地探寻与采访行为，便可以看作是对历史的重新追回。作者通过对历史的打捞，将历史与现实重新联系起来，并在两者的交织中传达出对于历史与现实的反思。 对以集体主义为核心的“信仰”的思考正是核心之一。作为一名军人出身的、重视人民的从政者，常克勋无疑是集体主义最生动的化身。常克勋曾辗转任职三十余地，有过高峰也有过低谷，但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他都能够坚持以集体主义为中心，尽力去达到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统一，从而实现自身的人生价值。在老年时，仍是不忘初心，他的“榻上呓语”是自身在病症中对自己的反思，这反思正是以人民与国家为中心的，而正因为如此，在常克勋眼中的“北地之魂”才会是炊烟与人气。可以说，常克勋人格中最核心的部分就是由“集体主义”所构成的。 在对自然生态与社会生态进行思考之外，作者还从人物经历出发，将思考延伸到人性方面，在此基础上探讨了人性的多样性与复杂性，并延伸至哲学层面的思考。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常克勋的精神出轨事件，作者以此为基点，表明了人性中感性与理性的深刻矛盾。 在无名一寒村时，常克勋与临时秘书齐思思有着十分复杂的情感纠葛。常克勋虽然已婚，但在工作中与齐思思产生了爱情，生死之际肉体与心灵双重出轨。齐思思后来不幸遇难，弥留之际将自己的女儿房哲托付给常克勋，并希望常克勋可以给将死的她一吻，常克勋因为伦理与政治压力沉默以拒，后来也只是暗中给予房哲经济上的帮助，消失在了房哲的生命中。 常克勋的行为从理性上看是问心无愧的，因为这段感情本身就不符合社会伦理，更会受到政治舆论的压力，但由于理性并不是人性中的唯一特性，常克勋才会在做出“正确”的选择后又频频懊悔。作品中，常寒松和任多秋两人对于此事表达出了截然相反的态度：任多秋认为常克勋太过理智，特殊情形不应顾虑太多；而常寒松则认为是红花尔基的流言让常克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无可奈何，是理智的行为。两人截然相反的想法再次印证了人性的复杂。 总而言之，老藤在《北地》中，以子辈常寒松与任多秋的视角展现了历史与现实相互交织的北地画卷，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全面且深刻的反思。这种反思突破了政治视野对于传统反思小说的桎梏，从人与自然、历史与现实、人性与哲学等多个层面，去体味那个个人与时代、子辈与父辈相互交织的复杂世界。 复兴网发布此信息的目的在于传播更多信息，不代表复兴网立场。其原创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网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本网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请自行核实相关内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