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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6日下午，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关于2024年春运形势及安排公布。 交通运输部副部长李扬表示，今年春运，全社会跨区域人员流动量将创历史新高。据预测，40天内大概有90亿人次出游、探亲、休闲等，有可能创历史新高。 飞机、铁路、汽车、自驾……交通中国四通八达，出行方式各式各样。 高铁时代，谁还会选择绿皮车？ 绿皮车上又发生着什么样的回家故事？ 春运正式开启前的1月17日，记者踏上了广州开往宁波的K210/211绿皮车。 这趟车已运行了约40年，1596公里的路程，全程约23小时。 选择这趟车，对于乘客来说也许是偶尔为之。 但对于乘务员，绿皮火车是他们职业生涯里一抹经久不灭的底色。 他们的活动空间很小，只有一辆列车的10多节车厢。他们的天地又很大，列车载着他们走过幅员辽阔的大地，走遍万水千山，也见证着他们从青春年少成长为中流砥柱。
潮新闻记者 徐婷 摄 最初选择往返杭州客运段甬广列车的那批铁路青年，如今已拥有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跟孩子说着绿皮车的故事，也陪着一代代乘客走向下一站。 更多的乘务员还在这趟车上亲历、忙碌，看人来人往。 这趟绿皮车仿佛一个小窗口，也能窥见变迁里的中国。 慢悠悠的绿皮车也提速了 还有这些变化在发生 K210/211列车抵达杭州站后，要休整28分钟，才会继续出发。
列车停在杭州站。潮新闻记者 徐婷 摄 “我们要在杭州更换车头，至少20分钟才能完成，所以停的时间长一点。”杭州客运段列车长余振华说，此外，在赣州、杭州等大站，还要进行餐料运送、乘务组换班等工作。 在普速列车上工作了19年，余振华眼中的慢火车有非常大的变化：首先是速度，别看跑得慢，其实和以前比，经历了多次提速；其次是服务质量，随着社会需求也逐步提升，让乘客吃得好，睡得香。 他特地提到旅客素质的变化，“原先我刚工作的时候，春运那是人满为患，挤来挤去的，现在井井有条多了，大家都排着队上车。” 另一位列车长邵嘉贺，在高铁和普快上都工作过。 以前在高铁工作，他的工作节奏和列车速度一样快，没时间看窗外的风景。如今到了普速列车上，“总比在高铁工作的时候能多看几眼风景。” 他和普通乘客一样看山看水，看列车前方的日出，也看天气——大雾、朝露都是要留意的细节，可以用来判断车厢如何调温更合适、预估是否会影响列车运行等。 绿皮车路程较长，很多座位也是面对面。 邵嘉贺留意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高铁乘客大多各玩各的，车厢偏安静。普速乘客坐久了就会闲聊，仿佛邻居亲戚唠家常，说着家长里短，也别具人情味。
乘客聚在一起活动（资料图）。周围 摄 普速列车往往需要过夜。 乘务组一上岗，不分昼夜地连轴转4天是常事儿。去年春运期间，也有人忙了5天，才能赶上休息一会儿。 乘客安然入睡时，工作人员还穿梭在车厢巡视，做到对每位乘客都心中有数。 搜索潮新闻钱江晚报资料库，能找出很多关于春运和绿皮车的记录。 6年前，我们曾记录过杭州铁路公安处乘警支队乘警洪功培职业生涯的最后一个春运。 2018年1月25日晚11点05分，当年首趟从杭州出发的增开列车K4173次出发。 彼时60岁的洪功培即将退休。 忙碌了41年，这个有些微胖的老警察见证了火车从绿皮车到空调车再到高铁的变化，更亲历了太多人回家的故事。
2018年的老乘警洪功培。潮新闻钱江晚报资料图 1980年，洪功培成了一名铁路公安，工作第二年，就经历了难忘的春运。 从杭州到上海，当时坐绿皮车需要七个小时。 那个年代人们生活普遍不富裕，火车上最常见的行李是用网兜装的。 “用网兜买上一些水果提着，水果罐头和大白兔奶糖都是好东西。” 洪功培小时候还坐过大篷车。 “有点像现在拉货的火车车厢，只有一扇大铁门，车上的厕所就是掏个洞，用个草帘子一隔。到站了，列车员铺上一块木板让乘客下车。”洪功培说，那时候从金华到汤溪春运时会加开“大篷车”，现在可能只能在影视作品里看到，但在那个年代却承载了回家的希望。 2004年的春运，洪功培在杭州开往成都的列车上执勤。 “云贵川方向的打工者非常多。一节车厢核定载客118人，但起码装了两三百人，站台上全是人。” 火车挤，不仅仅是因为人多车少，还有一个原因是行李多。 “一年在外奔波，回去总想着带点什么，大家背着大大的行李，被子带着，锅碗瓢盆能带的也都带着。辛苦赚来的钱，都攒着，要带回家去。钱都偷偷装在随身带的编织袋里，有人甚至十万二十万的现金都放在身上。”
那些年我们记录的春运和绿皮车。潮新闻钱江晚报资料图
那些年我们记录的春运和绿皮车。潮新闻钱江晚报资料图
那些年我们记录的春运和绿皮车。潮新闻钱江晚报资料图 几乎闻过所有口味的泡面味道 1.5小时完成列车的转身 “瓜子花生矿泉水”“脚收一收，让一让”这类台词，是很多人心中的绿皮车记忆。如果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谁拆了一盒泡面，加上火腿肠和鸡腿，那就是车厢里的豪华至尊套餐了。 泡面好像要在火车上吃起来最香。 在普速列车上工作了8年的列车员曹文露在车厢里闻到过几乎所有口味的泡面，近几年，还多了一些自热锅。 每当这个时候，乘务员们就得分出一些精力，提醒乘客当心热水。
曹文露（左）正在巡视车厢。潮新闻记者 徐婷 摄 在车厢里走一走，哪些位子已没乘客使用，曹文露便先整理起来。 这趟列车到广州后，会当天返回宁波。此前在广州停留间隙为五六个小时，期间，乘务员要换卧铺床单、打扫车厢卫生。 今年铁路调整线路图后，在广州停留时间缩短为1.5个小时。“时间非常紧张，要让上一趟车的乘客下车，然后收拾车厢，再提前等候下一趟车的乘客。” 曹文露和同事两个人，要负责车厢里36个软卧。她们往往在列车到站前就要开始忙活，“尽可能下车前多做一点，来不及也要抓紧干。”
工作人员帮乘客把行李提上车（资料图）。周围 摄 “到上虞的从这边下车，东西别落车上……”眼瞅着要到站了，列车员鲍慧菲走来走去，提醒即将下车的乘客。 卧铺乘客通常在睡觉，提醒他们别睡过头，是她的一大工作内容。到站人多的话，要提前半小时开始喊，临下车前再通知一遍，如果是晚上，也会尽可能让乘客多睡会儿，稍微晚一些喊。 在普速列车工作了14年，鲍慧菲的经验就是：“勤快一点，多动嘴多问。”问乘客在哪个站下车、要不要补票，提供更合适的换乘调铺方式，回应乘客的各类需求…… 她说：“很多乘客可能也就这一次旅程见一面，让大家开开心心的，就很好。”
潮新闻记者 徐婷 摄 高铁时代绿皮车的意义在哪里 80人的老年旅游团或许是答案 进入高铁时代，绿皮车的意义之一，在于经济实惠。 目前，铁路杭州客运段还保留了5条普速列车线路，分别开往广州、成都、兰州、连云港和西安。 以宁波到广州的线路为例，绿皮车需要约23小时，而高铁只需用时9小时。但在费用上绿皮车也占据绝对优势，高铁票为710元，但绿皮车仅为189.5元。 “这趟车上生意人也很多，尤其金华、义乌那几个站。他们在路上睡一觉，天亮起来去谈业务，很常见。”曹文露说。 不过，不少慢火车的乘客也不仅仅为了省钱。他们不赶时间，想慢慢看沿途的风景。
工作人员帮助老人下车（资料图）。周围 摄 乘客中老年人不少。余振华提到，去年有一位百岁奶奶搭乘了这趟列车，对于这类特殊服务人群，乘务组也会特别关注，扶着她上厕所、联系站台提供轮椅等。 前几天，一个有80人的老年旅游团上了这趟车，他们从杭州出发，去广东、香港等地旅游一圈又回到浙江。“对他们来说，高铁坐太长时间会累，卧铺可以躺着休息，舒服一些，性价比也会更高。”邵嘉贺说。 这趟绿皮车一路串联起浙江、江西和广东，将人们带往目的地，带往梦想和故乡。
列车上看到的风景。潮新闻记者 徐婷 摄 在更辽阔的中国，各类慢火车行驶在城乡之间，迎送一车又一车乘客。 西南、西北和东北等偏远地区，惠民慢火车哐当哐当，载着农户的丰收硕果，奔向致富之路。 热爱旅行的年轻人中，坐慢车看祖国，进藏入疆闯东北，是持续多年的风潮；搭乘K字头列车，前往蒙古、俄罗斯等国家，也依旧是社交媒体上浏览众多的旅行攻略。 火车在大地行驶，变迁从窗外闪过。 慢火车仍然是人们去远方、归故乡的陪伴者。社会发展在抢时效的同时，也没有丢下需要慢火车的人群，而是守住了慢的质量、慢的韵味。 |
